曲阜历史人物 | 孔令贻

日期: 2024-03-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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曲阜历史人物 | 孔令贻

孔令贻,字谷孙,号燕庭。孔子的第七十六代嫡孙。清光绪三年(1877 年)袭封衍圣公。光绪十四年(1888 年),年满十六岁首次入觐,蒙德宗载湉召见,赏赐“福”“寿”各一张,赐《四库全书总目》《朱子全书》,并颁“斯文在兹”匾额,悬挂在大成殿内。十五年,德宗传谕:“衍圣公生为圣裔,承袭世爵,允宜读书砥行,勉承先泽。上年来京,叠次召见,察其材质,尚堪造就,着张曜传谕,加意进修,延访名师,讲求经史实学,勿染世禄骄奢之习,庶可仰副朝廷殷殷期望之意。”光绪十六年十月,孔令贻同其母彭氏入朝谢恩,蒙德宗赐宴,设席于礼部,并赏赐笔、墨、纸张以及袍褂衣料等。

曲阜历史人物 | 孔令贻

光绪二十年(1894 年),正好是慈禧太后的“六旬万寿”,为了祝寿,慈禧太后准备举行盛大庆典。从年初开始,慈禧就指派首席军机大臣世铎等总办六十大寿庆典,广征献纳,还要在生日那天接受百官朝贺。恰恰就在这时候,中日爆发了战争,皇帝载湉主战,慈禧太后主和。本来,为祝寿要在国库里提出五百四十万两白银,作为开销。由于战争的爆发,慈禧被迫取消了这笔开销。虽然取消了这五百万两银子,慈禧太后的寿礼依然像模像样。
远在山东曲阜的圣人后裔,对慈禧太后的祝寿活动,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。为了给太后祝寿,衍圣公孔令贻、母亲彭太夫人、夫人孙氏,便老早地提前动了身,赶往北京。孔令贻的夫人孙氏,是当朝军机大臣、兵部尚书孙毓汶之女。
来到了京城,孔令贻首先受到皇帝载湉的召见。《孔府档案·光绪帝召见衍圣公孔令贻问话》记道:
八月十八日,衍圣公孔令贻跪请皇上圣安。
上问曰:“你几时来的?”
答曰:“臣昨日来的。”
上问曰:“走几天?”
答曰:“走二十二天。”
上问曰:“圣庙破不破?”
答曰:“后段好,前段失修。”
上问曰:“修了没有?”
对曰:“叠次咨山东巡抚福润,札饬藩司汤聘珍,并不修。”
上问曰:“为甚么不修?”
对曰:“无款可筹。”
上问曰:“山东年景好?”
对曰:“年景好,惟雨水过大。”
上问曰:“往年也是这个样么?”
对曰:“今年雨大,往年好。”
上问曰:“黄河怎么样?”
对曰:“皇上福气,平稳。”
上问曰:“你见李鸿章了没有?”
对曰:“见李鸿章,李鸿章代请圣安。”
上问曰:“李鸿章精神怎么样?”
对曰:“精神照常。”
上问曰:“李鸿章给你说甚么话来?”
对曰:“没说甚么话,日本事一字未提。”
上问曰:“他为甚么不提?”
对曰:“是。”
上问曰:“李鸿章又与你说甚么话来?”
对曰:“问臣来京为何甚早,奉上谕外官均于十月初一日前来京祝嘏。臣答云,臣赶皇太后加徽号之期,因雨水过大,路上迟延赶不上了,臣母一同来京,叩贺皇太后万寿。”
上问曰:“你在家作甚么?”
对曰:“写字看书。上年奉上谕命臣延请名师,奈臣家空乏请不起,又蒙上谕量找祀田,臣已咨请两江总督刘坤一、山东巡抚福润,并不与臣查找。”
上问曰:“他们为甚么不找?”
答曰:“祀田系湖团地,均在沛县,此地归徐州道收银,不知有何手眼使他们将祀田归于臣,格外人情并非臣本分,不能专折奏事,臣蒙天恩高厚只好听其所为。”
上问曰:“你不能专折奏事?”
答曰:“是。”
上问曰:“几岁了?”
答曰:“二十五岁。”
上问曰:“你上年来京否?”
答曰:“上年来京。”
上曰:“你下去罢。”
答曰:“是。”
孔令贻叩头起身退出去了……

曲阜历史人物 | 孔令贻

为了感谢朝廷及慈禧太后的特别恩遇和热情款待,孔令贻回籍后刻制一副对联:“表德戴恩荣遡鱼轩入觐椒宫独邀旷典;瞻顾祈陟降愿鹤驾来归松祐永佑后昆”,并将其悬于府内。
孔令贻请求清查迷失的孔庙祀田,皇上阅奏后,命户部行文两江总督、江苏、山东各巡抚确切履勘。光绪二十年(1894 年)十一月,两江总督张之洞遵命由江苏铜、沛一带,拨出一百四十二大顷“上则之地”给衍圣公府。这样加上先前曾国藩从江苏境内拨给的八大顷,仅从江苏一个省就得到四万五千余亩。得地后,孔令贻马上上表,奏谢朝廷:“臣惟有敬谨藏储,诵扬芬烈,绛大保蠲之义,知圭田实明德之声,续史晨奏祀之碑,为圣代颂作之化,以期仰答高原鸿恩。”
光绪二十五年(1899 年)孔令贻的夫人孙氏病逝,光绪二十六年,八国联军攻占北京,慈禧挟载湉西逃,暂住太原。孔令贻急上请安奏折:“目下山东尚称安静,巿尘无扰,耕凿如常,差堪上慰。请皇太后珍重圣体,勿过焦思,静待升平。”
光绪三十年(1904 年),德国承修的津浦铁路南段修到曲阜一带,计划在孔林西部经过。孔令贻认为有碍“圣脉”,会“震动圣墓”,坚决要求铁路改道,避开孔林。
起初,是在光绪三十年的十二月十日,小甲颜士其最先发现插标规划线路的,孔府百户官张东敏紧急把这一情况向孔令贻报告:“据坊上庄小甲颜士其禀称,至圣庙祭田黄米租地被洋人栽木插旗,欲修铁路,从东北斜着来到坊上村。此村周围皆是祭田地亩。在村东头黄米地中,斜着栽到村南,直顶泗河涯,忽而转向西北,又从黄米地中斜着过去等情,到卑职,以祭田地亩关系重大,未便擅专。”
孔令贻获悉这一消息后,认为有震圣墓,大非情理,于是亲赴省城面商东抚。勘定铁路线路的是洋员白伦克。所定线路“系由歇马亭至红庙村,经线房、薛家村等处,再行向南直达兖郡。当时虽已勘定路线,并未开工”。“今春津浦路插标,洋人王鼐来曲所定路线,系由歇马亭东何家店至牛角河口,过河经东林,至红庙等处,即直向南行。所插标杆距圣林西墙仅五十丈。经贻亲赴省城面商东抚,委员会县勘丈禀复,咨会津浦铁路大臣,特饬设法迁移。现已改定路线,由歇马亭入境之后,经陶家庄、陈家寨等处至孙家庄,渡过泗河,再由薛家村、李家店、八里铺等庄直达兖郡,约距圣林在十里之外,不至震动圣墓。”在孔令贻的力争下,铁路终于改变了线路。
光绪三十二年(1906 年),慈禧太后认为“孔子至圣,德配天地,万世师表,允宜升为大祀,以昭隆重。”光绪三十三年(1907 年)皇帝载湉命孔令贻稽查山东全省学务,先后到济南、泰安、兖州、济宁及莱州、胶州、登州、青州等考察,“周历各郡县,召集生徒,诲以明人伦、崇正学,期有合于立人达人之旨。”
孔令贻具体的稽查情况是这样的:
五月请训出京,六月初二日到达山东省城,是时各学堂正值暑假,于是便与巡抚杨士骧先研究学务办法,并调查本省办学各项案卷,共商育材之道,提出:“育材之道,以培植根本为先,办学之方,以考核实际为主。东西各国于学术进步之事,彼此择善而师,然于本国独擅优胜之学,赖以团结国家人民者,学校中必注意教授,弗使失传。故新学新理,互相发明,而其国民性质,虽经各种陶染,示旨屹不少变。中国数千年来,以文学经术立国,垂教久远,现虽设立学堂,于图、算、理、化各料,史迹时务故事,分门讲肄,期于一变从学者固陋,养成通达之材。使非文学经术确有造诣,虽科学得有门经,亦惟习其艺而昧其理,知其细而忘其大,则改良学校之谓何哉?至办学经费皆有公私等集,核其成数,因不如他省之多,然必会计精详,勿使浮滥,庶足以推广教育,将随地兴学之效。”
八月间会同吴廷斌,分期亲往稽查省城所设各学堂,于功课则注重经史国文,于规制则兼核度支各事。
在稽查过程,发现好的人和事便及时予以表扬,如前署理山东提学使方延年,曾经两次出洋考查学务,洞晰教理,教授精神斐然。新署山东提学使罗正钧,才学精实,办事极能认真等,都得到他的表扬。
九月十一日稽查完省城及济南府各学堂后,孔令贻即由泰安府到济宁州, 再到兖州府,一路稽查而行。每到一处学堂,必照所持宗旨,悉心考核,于生徒所习讲义,及所课文字,必细加观览,有授受不合者,辄示以改良之方。而经费出入,亦必核其簿记,逐款咨询。所到各州县学堂,孔令贻都是会同遴委谙习学务人员,分往稽查,使于各处学堂名称,校员出身、名籍及所任之课目、时间、学生人数、班数、校中有无产业,及出入分销之各项详数, 逐一填注统计表,并使加以意论,汇核报告。
十一月十五日,查视三府一直隶州学堂事毕,在分查四属州县委员则因途间风雪时作,驰驱往返,不得不延迟,等明年正月各校开学后再行稽查。光绪三十四年(1908 年)正月,孔令贻再次由曲阜晋省,然后由省城济南赴青州、登州、莱州三府及胶州直隶州稽四属学务。这次查视至四月底完毕。他称赞登、青、莱三府旧盛科名,文学之风独冠他郡,且地饶、海线交流,知识见闻较广,故生徒国文程度平均考核优者居多,而各项科学似亦领悟颇易。
这两次稽查山东学务的情况,孔令贻均恭折会陈,上奏了朝廷。
光绪三十四年四月孔令贻的母亲彭太夫人去世,享年六十岁。而就在这年的九月,便发生了一起孔氏族长孔传溶与衍圣公孔令贻相互攻讦的事情,惊动朝野。
事件的起因,首先是孔氏族长孔传溶到山东巡抚衙门控告衍圣公孔令贻,以孔令贻“违例虐族,玷祖辱国”等名,状告了他十大罪状:
第一条:擅伐大成门柏树。
第二条:开设钱店坑害多人。
第三条:收种官地,乡民被害。
第四条:借学堂勒派族人钱文。
第五条:十余月小儿葬埋孔林。
第六条:淫污游荡。
第七条:聚赌庙庭。
第八条:坛设九黄。
第九条:异姓续谱。
第十条:典卖祀田。
山东巡抚衙门接到控告后,立即立案审查,咨会孔令贻问供取证。
孔令贻对孔传溶上述指控,逐一进行了辨驳:
“所称,擅伐大成门柏树一节,查光绪二十六年五月初八日,忽遭狂风吹折大成门迤西柏树一株,适拦正路甬道,并吹折斋戒房榆树二棵。当据林庙举事百户详明,不能不移,移后仍于原地补植柏树,遂以木料造祭桌十七张,插灯十副,并行知曲阜县备查在案。孔传溶或者以此藉口。”
“所称,开设钱店坑害多人一节,缘本爵府顺兴外库与钱店往还开用期贴系属常情,早已谕令外库逐渐清理,并无坑害于人之处。”
“所称,收种官地,乡民被害一节,查南乡水田,系本爵私产,近年无力耕种者,收回另行招佃承种,乡民有何被害。”
“所称,借学堂勒派族人钱文一节,查三十二年拟创立小学堂数处,故劝令族人量力捐助,仍所集无多,仅有京钱万串之谱,至今犹有未交清者,即孔传溶,尚有已收未缴之项,当贵前任杨升院在东时,曾为谈及,着即以此钱开办,敷衍年余,必已罄尽,势必半途而废,不成事体,是以存拟筹集巨款,发商生息,以作常年经费,可期经久之图,并非隐匿不办。”
“至所称,十余月小儿葬埋孔林一节,客腊本爵之子夭折,埋于林之东偏, 不特距至圣之墓远甚,即历代先茔相离尚远,若云不埋林内,试问应埋何处?孔传溶均藉以为口实,殊属谬妄。然而捕风捉影,捏造黑白,系控者之故智,不足论也。”
“至其所称,淫污游荡、聚赌庙庭、坛设九黄、异姓续谱、典卖祀田。本爵私产尚未典卖,何至典卖祀田,皆系无形无影之词。不知孔传溶何所据而云,实无从捉摸也。”
接着,孔令贻说:
“夫人非圣贤,孰能无过,举动之间,昭昭在人耳目,固不能讳,亦不必讳。然而无因而言者公也,有挟而控者私也。苟有过,孔传溶何不言之于数年之前,而必言之于今日。”
孔令贻又把自己如何与孔传溶结有私仇的事说了一遍:
“三十二年冬,曹郡巨盗孔广东,奉文严挐,风闻有藏匿曲阜之说,本爵不能不访查,访知孔传溶家窝有可疑之人,并有女眷,本爵未及会县查挐,孔传溶闻风星夜派孔凡汉护送出境。中途被曹州镇陆镇军挐获,孔广东旋即正法。本爵以巨盗既已伏诛,念系一脉,不肯扬其,是以藉署事期满,将孔传溶撤任。乃孔传溶不遵功令,携印私逃,至今钤记未缴。”
最后,孔令贻强烈要求,要把任意侮蔑、捕风捉影的孔传溶严加惩办!如若不然,衍圣公统属的执事官四十员,纷纷效尤,不能节制,成何政体。
后来这个案子上转刑部,经审理后,还是将孔传溶治了罪而告结束。中华民国宣告成立不久,袁世凯取得临时大总统职位。1912 年 月袁世凯发布《崇孔伦常文》,宣称:“中华立国,以孝、悌、忠、信、礼、义、廉、耻为人道之大经,政体虽更,民彝无改。”1913 年 12 月袁世凯发布《尊孔祀孔令:“近自国体改革缔造共和,或谓孔子言制大一统而辩等,咸疑其说与今之自由平等不合,浅妄者流,至悍然倡为废祀之说,此独无以识孔子之精微,即于平等自由之真相亦未当也。”他认为“今日民主之局乃孔子大同共和主义长期酝酿郁积所致。”他说:“天生孔子,为万世师表,既洁皇湟帝之终,亦开选贤与能之始。所谓反之人心而安,放之四海而皆准者。本大总统证以数千年之历史,中外学者之论说,盖灼然有以知日月无伤,江河之不废也。” 并说“前经国务院通电各省,征集多数国民祀孔意见……应俟各省一律议复到京,即查照民国体制,根据古义,将祀孔典礼,折衷至当,详细规定,以表尊崇,而垂久。”他表示“本大总统维持人道,夙夜兢兢,每于古今治乱之源, 政学会通之故,反复研求,务得真理,以为国家强弱存亡所系。惟此礼义廉耻之防,欲遏横流,在循正轨,总期宗仰时圣,道不虚行,以正人心,以立民极。”
1914 年 月 20 日袁世凯公布《崇圣典制》。规定“衍圣公膺受前代荣典,均仍旧。其公爵按旧制由宗子世袭;衍圣公俸,依公爵旧制,俸额酌定为岁俸银币二千元;衍圣公印,由国务院饬印铸局用银质铸造颁给,文曰:‘衍圣公印’;衍圣公每年祭祀公费,岁额酌定银币一万二千元;圣庙执事官,按旧设品额,仍设四十员;林庙旧设百户一员,改为林庙奉卫官;奉卫官及奉卫之俸薪,酌定为每年四千元;衍圣公旧有府属员役,仍依旧制,自行选充。”同年 月袁世凯发布祭孔告令:“中国数千年来立国根本在于道德。凡国家政治、家庭伦纪、社会风俗,无一非先圣学说发皇流衍。是以国有治乱,运有隆污。唯孔子之道,亘古常新,与天无极”“如布帛菽粟之不可离”。规定九月二十八日,中央与各地方一律举行祀孔典礼,并亲率百官,在北京举行祀孔盛典。

曲阜历史人物 | 孔令贻

1915 年 月,进行复辟帝制活动的筹安会正式成立。筹安会推选孔令贻为名誉理事,希望他“发抒伟画,指导津梁。”接着孔令贻携带宝银一百两、大洋二千元进京活动,袁世凯四次召见他。孔令贻组织了教育界请愿团,并出任理事长,代表教育界劝袁世凯称帝,致电说:“共和政体既不适合于中华,君主立宪以征大同民意,惟我大总统神圣文武,天与人归,亟宜早正帝位。”称其是“念群黎望治之殷;守先圣尊王之义。”
1915 年 12 月袁世凯复辟称帝,衍圣公孔令贻上疏拥戴袁世凯,说:“皇帝陛下圣鉴,窃维俯顺舆情,允国民之拥戴,仰承天命,建皇极之谟猷。化日当阳,慰四海元元之望,圣谟广运,宏万年丕丕之基,令贻等守先圣尊王之意,输瞻云就日之诚,不胜欢忭鼓舞馨香庆祝之至。衍圣公孔令贻统率庙廷各官、孔氏族众及先贤、儒奉祀官等谨奏。”因为孔令贻的劝进拥戴,1916 年 月 日袁世凯公布册令,加封“衍圣公”孔令贻“郡王”衔。
1916 年元月六日袁世凯病死,七日黎元洪就任大总统,段祺瑞任国务总理。孔令贻给黎元洪发去了贺电表示支持和祝贺。
康有为在《时报》上公开发表《致总统总理书》,请定孔教为国教,再次要求“以孔教为大教,编入宪法,复祀孔子之拜跪礼。”孔令贻积极响应,发出《请定孔教为国教》的通电。
同年,张勋、倪嗣冲等,也致电北京政府大总统、国务院,请定孔教为国教。说:中国千年之历史风俗,举动行为,人伦日用,皆受之于孔教,与之相化为国魂,从之则治,去之则乱。……若弃孔教,是弃国魂。……勋等窃用惊忧,谨联名请大总统提议于国会,照旧定孔教为国教……编入宪法,永不得再议。” 孔令贻打算在曲阜建立张勋生祠,地点已经选好,并绘好了工程图,后因张勋复辟失败而作罢。
1919 年 月,孔令贻岳父陶式鋆病逝,孔令贻匆匆到京吊唁。第二天,孔令贻忽生背疽,后因医治无效,逝世于北京。《七十六代公夫人陶氏起居日记》记述了前后过程
七月,上接京电,陶老太父病重。太太当晚束装北上,抵京后即在侍奉。月底,陶太爷逝世,太太即在京守孝。
八月,公爷赴京吊唁,忽患背疽。太太即延医调理,每日昼夜亲自洗疮上药,并照应服药,异常劳苦。
九月,公爷疮疾愈重,医药罔效
其实,在孔令贻病危的时候,他已经想到了亡故后世职的承袭及家事的料理。当时由他口述,别人代书给时任大总统的徐世昌及逊帝溥仪各上一遗呈。
《给大总统的遗呈》写道:“呈为令贻病危伏枕哀鸣,谨口述遗呈,仰祈钧鉴事:窃令贻东鲁愚庸,毫无知识,于前清光绪二年承袭斯职。复于民国成立,蒙前大总统袁明令,仍以孔令贻为衍圣公。八年以来屡承历任总统厚赐栽培,信仰寸衷,愧无报称。乃于十月四日因令贻岳父陶式鋆之丧来京吊唁,忽生背疽,赶即延医调治,不幸效验毫无,日来愈见沉重,恐致不起。查《崇圣典例》第一条,衍圣公膺受前代荣典均仍其旧,其公爵按旧制由宗子世袭, 报经地方行政长官,呈内务部核请承袭,等语。令贻年逝五旬,尚无子嗣,幸今年侧室王氏怀孕,现已五月有余,倘可生男,自当嗣为衍圣公,以符定例;如生或生女,再当由族众共同酌议相当承继之人,以重宗祀。但令贻病已至此,恐不能待。前因林庙事重,曾经内务部规定奉卫官,以资助理,由令贻遴选。现已专咨省长,以前清分发河南大挑知县孔广达,转请部委。惟此就近期间, 林庙祀典应以奉卫官孔广达恭代。俟令贻子嗣成立时,再行交卸事。至家事一切,应由令贻堂兄孔令誉料理。伏乞恩准,明令施行。俾林庙事宜庶无陨越, 则不第令贻九原感戴,即阖族亦同荷恩施矣。谨呈大总统。衍圣公孔令贻。
《给逊帝溥仪的奏折》写道:“奏为君恩未报,臣病垂危,伏枕哀鸣,仰祈圣鉴事:窃臣东鲁愚庸,愧无知识,于光绪二年承袭世爵,屡发仰叩恩眷, 渥蒙宠锡,下怀钦感莫可名言。本年正月恭逢圣诞,曾随班祝嘏,喜近天颜,复蒙赏赐紫禁城骑马,感邀殊遇之荣,弥切涓埃之报。十月四日,臣岳父前直隶道员臣陶式鋆之丧,遵礼来吊。抵京后正思展觐慈颜,仰聆圣训,讵料次日背疽骤发,赶即延医调治,效验毫无。日来愈见沉重,恐致不起。伏念臣年近五旬,尚无子嗣,幸侧室王氏现已有娠,倘获生男,自当承袭世爵。惟臣世受国恩,初无报称,五中摧裂,瞻恋弥殷。仗愿圣德,勤求学问。将来正教辅翊,祀典攸崇,叨庇鸿慈,正未有艾。则臣虽死之日,犹生之年。所有感恋微忱,谨口授遗折具陈,伏乞皇上圣鉴。臣,衍圣公孔令贻奏。
1919 年 11 月 日,衍圣公孔令贻在北京太仆寺街的官邸逝世,衍圣公府随即向大总统及内务府部报闻:“衍圣公孔讳令贻号燕庭,于阳(夏)历十一(九)月八(十六)日丑时薨于太仆寺衍圣公府正寝。兹择定阳(夏) 历十二(十)月十七(二十六)日启门受吊,十八(二十七)日午时发引运柩回曲,特此报闻。”孔令贻病故后,先停灵于北京太仆寺街衍圣公府,在京开吊时,大总统徐世昌派王达前往致祭。为表示优礼圣裔之至意,国务总理靳云鹏签署了大总统徐世昌的指令,从优议恤,给予治丧费三千元;灵柩回籍时,命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。
清逊帝溥仪对衍圣公孔令贻之死轸惜殊深,加恩由清室广储司发给恤典赏银五百元作为丧费用,以示笃念圣裔之至意,同时派官致祭。
《七十六代公夫人陶氏起居日记》记道:“十月,太太择日为先公开吊,照料府内排场一切,蒙大总统颁给匾联,又遣京兆尹致祭,后蒙清室遣官致祭。于二十八日照料先公灵柩回籍。太太函请交通部预备花车运灵至曲阜,由京雇觅扛夫请灵到府,奉安前上房内。”
1919 年 12 月 18 日(农历十月二十七日),孔令贻灵柩在全副仪卫前导,翼兵、营兵护送,以及京师各区警士沿途照料下,出太仆寺街衍圣公府,走顺治门,经骡马巿大街、珠巿口、前门大街直至东车站,抬上专派花车,陶夫人及其他家属随行。
孔令贻灵柩由火车运至曲阜姚村火车站后,孔府的本家、府属要员、外宾等恭迎孔令贻灵柩下车,同时还有庞大的仪卫队同时接灵。仪卫队从前到后,依次排列有:


马队四十名,大国旗一对,鼓乐一班,头锣一对,门旗一队,清道旗一对,袭封衍圣公红牌一对,清授光禄大夫大红牌一对,赏戴双眼花翎红牌一对, 赏穿带嗉貂褂红牌一对,钦命红牌一对,钦差大臣红牌一对,稽查山东全省学务红牌,紫禁城骑马红牌一对,一等大绶嘉禾章红牌,一等大绶宝光嘉禾章红牌,标枪旗一对,军牢一名,夜役二名,刽子手二名,县警备队二十名,牙棍一对,格漏一对,黑板一对,御棍一对,东方神旗一杆,西方神旗一杆, 中央神旗一杆,南方神旗一杆,北方神旗一杆,大夫枪一对,提炉枪一对,勾链枪一对,蛇枪一对,标枪旗一对,象鼻刀一对,春秋刀一对,青铜刀一对,斩马刀一对,虫枪一对,如意枪一对,阳铲一对,阴铲一对,两刃刀一对,勾连星一对,标枪旗一对,鎙斧一对,金瓜一对,天镫一对,奎笔一对,兽刀一对,腰锣一对。

兖州镇马队四十名,国旗一对,飞虎旗一对,飞鱼旗一对,鼓乐一班,大红伞一柄,八抬大总统命令彩亭一座,飞龙旗一对,飞凤旗一对,八抬清室谕旨匾彩亭子一座,总统挽联一对,八抬总统匾亭子一座,八卦旗一对,八宝旗一对,肃静牌一对,回避牌一对,袭封衍圣公旗一对,提炉一对,八抬香亭子一座,八抬影亭子一座,七星旗一对,令字旗一对,背旨马二名,背印马二名,抱令箭马二名,伞一柄,扇一柄,马伞一名,引马二名,柑蔗棍一对,官衔灯一对,红宫灯一对,八抬金顶绿呢魂亭子一乘,穿朝马一匹,细乐一班。

府驻扎陆军部队四十名,巡警十名,津浦路警备六名,白宫灯二对,铭旗一座。

全棺六十四名,大杠一份扣红呢绣花罩一卷,跟班马二名,亚牌夫四名, 后护五堂二十五件。

孔令贻的内棺木,系四独木福建紫杉花板,里子涮青工料。装棺松香一斤。棺木:布条一道,顺布二道,螺丝布二道,杠布二道,清漆六十二道,灰漆二十五道,硃漆三道。以上连布漆计算在内,共九十九道,用漆三百二十斤。

外槨系用大柏木做成,木尺五尺九寸,用九块并成一大块。两帮高二尺三寸,长五尺九寸。底宽二尺五寸,长五尺九寸。前回头五块合成,后回头五块合成。漆槨用漆十五斤。


令贻的衣衾等项:
有纻绸细绣金龙细水,绣里真库金边披肩烫袖全朝衣一全份,天青二兰纻绸二则大寿字袖里棉袍褂一套,品月洋绉四则寿字绸里大棉衬衣一件,细绣鸡鸣富贵寿枕一个,大红明黄品月洋绉四则寿字绸里棉大衾三床,大红洋绉四则寿字绸里棉被褥一份,品月洋绉四则寿字衾单一个,刻丝腰子荷包一份,品月洋绉四则寿字绸里棉被褥一份,五彩库锦一副,绸里棉被褥一份。
还有真双眼花翎一支,檀香木忠孝带一副,檀香木花别子二个,南红绒朝帽缨一头,双镀金头品朝顶座一份,南红翎绳翎垫银翎托子一副,真珊瑚朝顶珠一棵,纻绸细做朝靴一双,内穿小衣服并袜带等。
另外有真平金细绣头品补子一副,手执金如意一柄,嘴含大珠一颗, 脚登银元宝二个,翡翠搬子一个,菩蒂朝珠一挂,白玉翎管一个。
孔令贻的灵柩停放于内宅前上房,并办理开吊事宜。先后前来凭吊和赠挽联者络绎不绝。
大总统徐世昌的挽联:“燕庭上公挽词,‘光昭明德’;‘能嫺俎豆存周礼,长忆衣冠说世家。’徐世昌。”冯国璋挽联:“燕庭公爵灵右,‘素驾俄轩’。冯国璋拜挽。”靳云鹏挽联:“燕庭上公千古‘仪型百世’。靳云鹏鞠躬敬挽。”曹锟挽联:“燕庭先生千古,‘哲人其萎’。曹锟敬挽。”张勋挽联:“燕庭上公灵鉴,‘修文天上’。张勋拜挽。”段祺瑞挽联:“衍圣公燕庭先生千古,‘道近中庸儒型未坠;神归太素洙泗含哀。’段祺瑞敬挽。”张宗昌挽联:“世袭衍圣公孔燕庭如兄千古,‘生民以来负世望;明德之后有达人。’如弟张宗昌拜挽。”
《七十六代公夫人陶氏起居日记》记道:
十一月,太太每天阅公事,操持家政。于二十四日办理开吊事宜。
十二月,二十六日,太太为先公百天设祭,烧纸仪,随时料理府内事务。民国九年(1920 年)正月,初四日,王姨太太分娩。其时接生一切系老太太亲身料理。至已时生储公。所有同城官绅及阖府员役人等即喜。老太太照料一切,遂呈报大总统呈请承袭世爵。二十一日,王姨太太因产后血虚病故。老太太为储公觅乳仆,随时阅公事,并操持家务。
在这种肃穆气氛中,孔子七十七代孙孔德成诞生了。
北京政府总统徐世昌按袁世凯所定《崇圣典例》,明令孔德成袭封“衍圣公”。时孔德成出生仅两个多月。
孔令贻的安葬日期,也以孔德成的名义发布:“先严袭封衍圣公燕庭府君柩在殡,今穆卜于庚申年(1920 年)夏历十一月二十九日辰时发引,未时与先嫡妣孙公太夫人合葬祖茔之次。孤哀子孔德成泣血稽颡。”
据《孔府档案》六六四○记载,当时孔令贻的发引仪卫阵容非常庞大和隆重,计有仪仗三百三十一件;纸扎仪仗九十二件;马队仪仗六十八匹;纸货楼阁人物等一百七十三件;陆军及警备军乐巡警一百五十六人;古乐、细乐等八班,每班八人,计六十四人;皇帝圣旨及总统匾影像等亭子六抬,每抬八人,计四十八人;八抬魂轿及纸货轿共二乘,每乘八人,计十六人;总统纸挽联、马车,汽车,牌楼,香亭,穿朝轿等共六抬,每台六人,计二十四人;古器、元宝、衣冠等共二十桌,每桌二人抬,计四十人;金棺及架罩一乘,计六十四人;照料扛旗夫等计十六人;后炉二十五人。前后等项计一千一百二十五人。
孔令贻安葬于孔林内孔子墓东北。墓前石碑一座,供桌一个,香炉一个, 奠池一个,火池一个。  

曲阜历史人物 | 孔令贻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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