传统婚姻礼俗的新发展——唐宋婚礼 上
作者:孟继新 李筱 韩振 来源:彭门创作室
唐宋时期的婚礼形式中,六礼(即周汉婚礼中纳采、问名、纳吉、纳征、请期、亲迎六个步骤)不再是人们遵循的唯一标准,各个方面皆有所增减。
其实,在隋代,纳采的礼品就比较直观了。皇室自皇子王以下九品,纳采用羔羊一只、雁一只、酒黍稷稻米面各一斛;庶人减半。隋朝的这种礼俗,基本上代表了后世婚聘轻礼重意的情形。
唐代虽然沿用六礼,但婚娶过程中增加了许多新的内容。如“催妆”之俗,即女方出嫁须得男方多次催促,才梳妆出阁。首先表现在上层社会,如陆畅所作《奉诏作催妆诗》:“云安公主贵,出嫁五侯家。天母亲调粉,日兄怜赐花。催铺百子帐,待障七香车。借问妆成未,东方欲晓霞。”
这些新的习俗大多源于北朝。唐人段成式的《酉阳杂俎》中,有关唐代婚礼习俗是这样描述的,我们从中可以看到彼时的婚俗特色。
卷一《礼异》
北朝婚礼,青布幔为屋,在门内外,谓之青卢,于此交拜。迎妇,夫家领百余人,或十数人,随其奢俭,挟车俱呼新妇子,催出来,至新妇登车乃止。(此“催妆”之习俗,作者注)婿拜阁日,妇家亲宾妇女毕集,各以杖打婿为戏乐,至有大委顿者。(此“下婿”之习俗,作者注)
律有甲娶,乙丙共戏甲。旁有柜,比之为狱,举置柜中。复之,甲因气绝,论当鬼薪。(此“闹婿”之案例,作者注)
近代婚礼,当迎妇,以粟三升填臼,席一枚以覆井,枲(xǐ 大麻的雄株)三斤以塞窗,箭三只置户上。妇上车,婿骑而环车三匝(zā 周、圈)。女嫁之明日,其家作黍臛(huò 肉羹)。女将上车,以蔽膝覆面。妇入门,舅姑以下悉从便门出,更从门入,言当躏(lìn 重蹈)新妇迹。(此“躏新妇迹”之习俗,作者注)又妇入门,先拜猪枳及灶。娶妇。夫妇并拜,或共结镜纽。又娶妇之家,弄新妇,腊月娶妇,不见姑。
婚礼,纳采有合欢嘉禾、阿胶、九子蒲、朱苇、双石、绵絮、长命缕、干漆。九事皆有词:胶漆取其固;绵絮取其调柔;蒲苇为心,可屈可伸也;嘉禾,分福也;双石,义在两固也。
续集卷三《支诺皋下》:
崔暇,娶李氏,为曹州刺史。令兵马使国邵南勾当障车。(此“障车”之习俗,即拦截送婚车以闹婚,索要酒食财物。作者注)
续集卷四《贬误》:
新妇乘鞍,悉北朝余风也。(此“坐鞍”之俗,作者注)《聘北道记》云:“北方婚礼必用青布幔为屋,谓之青庐。于此交拜。(此“青庐拜堂”之俗,作者注)迎新妇。夫家百余人挟车俱呼曰:'新妇子。'催出来。其声不绝,登车乃止。今之催妆是也。以竹杖打婿为戏,乃有大委顿者。”江德藻记此为异,明南朝无此礼也。至于奠雁曰鹅,税缨曰合髻,见烛举乐,铺母卺童, (此“铺床”之习俗。“铺母卺童”,即为女方的铺房之人须是福寿双全的妇女,趋吉祈福之意。作者注)其礼太紊,杂求诸野。
唐封演《封氏闻见记》卷五“花烛”条又有:
近代婚嫁有障车、下婿、却扇及观花烛之事,及有下地安帐并拜堂之礼。上自皇室,下至士庶,莫不皆然。……障车、下婿、观花烛及却扇诗,井请依古礼。见舅姑于堂上,荐枣栗脯脩,无拜堂之仪。又毡帐起自北朝穹庐之制,请皆不设,惟于堂室中置帐,以紫绫幔为之。
由于唐朝习从北朝,汉民族融合了胡风的婚俗,于是就有了催妆、障车、下婿、铺房、坐鞍、下地安帐、青庐拜堂、躏新妇迹、弄新妇、拜舅姑、观花烛及却扇等婚事习俗。后来,在颜真卿的呼吁下,“下地安帐”之俗改完“合于堂室中置帐”。
关于“障车”,从文献上看,起初是小打小闹,参与者多为娘家人或乡里亲邻,讨杯喜酒图个快乐,于是催生出“障车文”。但经过一段时间后,障车之俗发展成泼皮无赖营生的一种手段。据唐张鷟《朝野佥载》:
安南都护崔玄信命女壻裴惟岳摄爱州刺史,贪暴,取金银财物向万贯。有首领取妇,裴郎要障车,绫索一千疋,得八百疋,仍不肯放。捉新妇归,戏之,三日乃放还,首领更不复纳。
至于“却扇”,实为避羞之举。据唐李冗《独异志》载曰:
宇宙初开之时,止女娲兄妹二人在昆仑山,而天下未有人民。议以为夫妇,又自羞耻,兄与妹上昆仑咒曰:“天若遣我兄妹二人为夫妻,而烟悉合;若不,使烟散。”于是烟头悉合。其妹来就,兄乃结草为扇,以障其面。今人娶妇,用内外方巾花髻为扇,象其事也。
文人骚客不甘寂寞,不时上来打趣弄荤,“却扇诗”扑面而来。
南朝人梁何逊的《看伏郎新婚诗》:“雾夕莲出水,霞朝日照梁。何如花烛夜,轻扇掩红妆。良人复灼灼,席上自生光。所悲高驾动,环佩出长廊。”
唐人杨师道的《初霄看婚诗》:“洛城花烛动,戚里画新娥。隐扇羞应惯,含情愁已多。轻啼湿红粉,微睇转横波。更笑巫山曲,空传暮雨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