阙里故宅到衍圣公府（上）
孟继新 张柏杨
（一）阙里故宅
孔子生前所居之堂，被称为“阙里故宅”。典见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：“孔子生鲁昌平乡陬邑。”司马贞《索隐》释云：“孔子居鲁之邹邑昌平乡之阙里也。”
我们现在所熟知的“阙里”街位于孔庙东侧，街道中心树有明代所建“阙里坊”一座，系木制牌坊，四柱三楼，雕梁画栋，中书金色“阙里”二字。此街原是古鲁城内西南隅的一个小街巷，街北端即为孔子故宅。
关于“阙里”故址的问题，历史上有过一些讨论。伍缉之《从征记》说：“阙里，背洙面泗。”《括地志》说：“兖州曲阜县城西南三里有阙里，中有孔子宅，宅中有庙。”《舆地志》说：“邹城西界阙里有尼丘山。”唐张守节《史记正义》说：“夫子生在邹，长徙曲阜，仍号阙里。”后人因此指孔子故宅为阙里。
顾炎武《日知录》卷三一：“《水经注》‘孔庙东南五百步有双石阙，故名阙里。’……《史记·鲁周公世家》：‘炀公筑茅阙门，盖阙门之下，其里即名阙里。夫子之宅在焉。’亦谓之阙党，《鲁论》有阙党童子，《荀子》仲尼居于阙党，是也。”
日本学者泷川资言曾对相关问题进行过考证：“朱子集注云：孔子时无阙里之名，阙里首仅见《汉书·梅福传》，东汉后方盛称之。盖缘鲁恭王徙鲁，于孔子所居之里造宫室，有双阙焉。人因名孔子居曰阙里。真阙里则伍缉之所云背洙面泗。”
孔子当时居住的鲁国都城，是周公之子伯禽创建。《汉书·地理志》说：“周兴，以少昊之虚封周公子伯禽为鲁侯。”《括地志》又云：“曲阜县外城，即周公旦子伯禽所筑。”鲁城平面呈现不规则的长方形，面积约10平方公里。自鲁城始建之后，曾进行过多次增修，其大致位置一直没有变化。城内大道纵横，布局规整，宫殿区位于城之中央，鲁国贵族的居住区则位于宫殿附近。《管子·小匡》说：“凡仕者近宫，不仕者与耕者近门，工贾近巿。”鲁国自然亦如此。而孔子居住的阙里，是一处普通居住区，位于鲁城之西南隅。当时的住房不会太多，正房大概也就是三间。
孔子死后第二年（前478年），孔子故居改建为祭祀的庙宇，这种“庙”就是后世所称的“祠堂”。孔子后裔依庙为宅，守庙看管孔子的衣冠琴车书等遗物。百余年后，司马迁到庙中还曾看到过这些遗物，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载：“故所居堂弟子内，后世因庙藏孔子衣冠琴车书，至于汉二百年不绝。”《水经·泗水注》描述道：“庙屋三间，夫子在西间，东向；颜母在中间，南向；夫人隔东一间，东向。夫子床前有石砚一枚，作甚朴，云平生时物也。”自此历代的孔子子孙们依庙而居，庙宅一体，守奉祭祀。
（二）故宅西扩
“依庙为宅，庙宅合一”是一种很有特点的现象，延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。
但随着历史的延续，孔宅在后世也不断扩建。以孔子故宅为基点，往西扩建为专门祭祀孔子的庙宇孔庙，往东扩建为孔子后裔们居住的府第孔府，也就是今天的衍圣公府。
在西汉，随着尊孔重儒政策的施行，凡是鲁王的卿相抵任，都要先谒孔庙然后从政。王官拜祭在东汉时则发展成为帝王亲致，《乙瑛置守庙百石卒史碑》记载，东汉时，明帝、章帝、安帝都曾到曲阜祭祀孔子。随着皇帝的祭拜，孔宅庙宇之修缮增扩也自然被提上日程。桓帝元嘉三年（153年），因鲁相乙瑛之请，由王府出钱，为孔庙设百石卒史一人，专门负责主持守庙。建宁元年（168年），鲁相史晨到任即行拜谒孔庙之礼，与会官吏、学宫师生、执事人等共九百○七人，规模宏大，礼毕命府县吏员修补阙里周围墙垣，修饰屋宇，疏通里中的排水沟，使之西流向南注入城池。
魏文帝黄初元年（220年），敕鲁郡修复旧庙，不过当时似未扩大规模，所以北魏郦道元所著《水经注》中描述仍是“庙屋三间”。
再经数百年，唐高宗李治在乾封元年（666年）去泰山封禅，途中谒庙时看到的孔庙乃是“堂宇卑陋”。
唐玄宗开元十三年（725年）泰山封禅后，幸孔子故宅，曾敕令扩大其庙，但变化仍很有限。直到北宋天禧二年（1018年）孔子四十五代孙孔道辅上书朝廷称“曲阜祖庙，卑陋不称”，并请求修缮孔庙。经朝廷批准后，便开始大扩孔庙。
（三）故宅东扩
孔子后裔除守庙奉祀之外，又世代以家学相承，这是孔氏府第不同于一般廨署的地方。司马迁去曲阜拜谒孔子故居时，曾看到鲁国诸生“以时习礼其家，余低回留之不能去云。”到了魏黄初元年，奉诏“又于其外广为屋宇以居学者。”这时的家学不仅得到了朝廷的承认，而且诏建学舍，为宋朝创庙学打下基础。
最早详细记载孔氏府第的是宋代的孔传。他在《东家杂记·宅图》中说：“祖殿廊东门外曰斋厅，斋厅之东廊门外曰客位，直斋厅后曰斋堂，斋堂后曰宅厅，直宅厅后曰家庙。自客位东一门直北曰袭封视事厅，直厅后曰恩庆堂，堂之东北隅曰双桂堂，诸位皆列于祖殿之后，恩庆堂东西。”
从这里，我们还可以看出，当年孔氏府第署的组成，已有办公施政的官衙、袭封视事厅、家学、斋厅，以及宅居、招待宾客的客位和孔氏后裔居住的诸位这样三个部分。
斋厅、斋堂和宅厅一组建筑介于孔庙和孔府之间，它们的功能即是家学，又兼有接待与家用。其他建筑已经明确形成以庙宅门、视事厅和恩庆堂为中路轴线；以双桂堂和客位、客馆为东西路次轴线的三路布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