曲阜两观台
郭云鹏 尚树志
两观台是鲁故国又一“台”建,但不同于其它台的是它成对出现。而且,“观”与“台”也是两种不同形制的建筑,段玉裁《说文解字注》云:“台,观四方而高者也。《释名》曰:观,观也。于上观望也。观不必四方。其四方独出而高者,则谓之台。《大雅》:经始灵台。《释宫》、《毛传》曰:四方而高曰台。传意高而不四方者则谓之观、谓之阙也。”由此可见,“台”四周空阔而“观”则或依郭而建、不必四方。两观台就是依凭城郭,在城门外两侧而建。
《读史方舆纪要》中记载:“《公羊传》:齐桓公使高子将南阳之甲,立僖公而城鲁。或曰自鹿门至于争门,或曰自争门至于吏门。是也。争门,一云当作净门。净,鲁北门池也。吏门,或以为史门矣。《吕氏春秋》:归父居石门。石门盖亦郭门名也。又有雉门,有两观。定二年五月,雉门及两观灾,冬十月,新作雉门及两观。雉门盖公宫之南门,两观,阙也。”这里谈到的和《说文解字注》之意无别,对两观台的位置也有了足够的明确。而且,还详细记载了鲁定公二年两观台遭火后迁移一事。
两观台遭火后迁移一事也见于《春秋左传·定公二年》:“二年春王正月。夏五月壬辰,雉门及两观灭。秋,楚人伐吴。冬十月,新作雉门及两观。”杜预注云:“雉门,公宫之南门,两观阙也。”鲁城南垣正门即为“公宫之南门”,是为雉门,或称稷门、高门。可知,两观春秋时期已有。而迁移之后的两观台与鲁故城南东门“章门”相近。
《吕氏春秋》又载:“孔子为鲁司寇,诛少正卯于两观之下。又雉门之左有亳社,右有周社,成季之繇曰:间于两社,为公室辅。两社之间,朝廷议政事之所也。”这里不仅记载了孔子在两观台斩杀少正卯一事,更说明了两观台一带建筑在当时的重大政治意义。
关于孔子在两观台斩杀少正卯一事,《史记·孔子世家》也有记载道:“定公十四年(公元前496年),孔子年五十六,由大司寇行摄相事,有喜色。门人曰:‘闻君子祸至不惧,福至不喜。’孔子曰:‘有是言也。不曰“乐其以贵下人”乎?’于是诛鲁大夫乱政者少正卯。”
又有《孔子家语·始诛第二》云:“于是朝政七日而诛乱政大夫少正卯,戮于两观之下,尸于朝三日。子贡进曰:‘夫少正卯,鲁之闻人也,今夫子为政,而始诛之,或者为失乎?’孔子曰:‘居,吾语汝以其故。天下有大恶者五,而窃盗不与焉。一曰心逆而险,二曰行僻而坚,三曰言伪而辩,四曰记丑而博,五曰顺非而泽,此五者有一于人,则不免君子之诛,而少正卯皆兼有之。其居处足以撮徒成党,其谈说足以饰褒荣众,其强御足以反是独立,此乃人之奸雄者也,不可以不除。夫殷汤诛尹谐、文王诛潘正、周公诛管蔡、太公诛华士、管仲诛付乙、子产诛史何,是此七子,皆异世而同诛者,以七子异世而同恶,故不可赦也。诗云:‘忧心悄悄,愠于群小,小人成群,斯足忧矣。’”
孔子回答了子贡的疑问,少正卯有“心逆而险、行僻而坚、言伪而辩、记丑而博、顺非而泽”五种恶劣品性,人的品性只要有这“五恶”中的一种,就不能不施加“君子之诛”,而少正卯是身兼“五恶”的“人之奸雄”,有着惑众造反的能力,他和历史上被杀的尹谐等人是“异世同诛”,不可不杀。
“两观台”这样就因发生过颇具争议的孔子诛少正卯事件,而在历史上名声显赫。少正卯此人,在鲁史《春秋》中并未出现,而是《荀子·宥坐》载有:“孔子为鲁摄相,朝七日而诛少正卯,门人进问曰:‘夫少正卯,鲁之闻人也,夫子为政而始诛之,得无失乎?’”后世多采信此说。
此外,在宋孔传《东家杂记》中载有:“庙东南二里鲁城高门之外,曰两观。周回各四十步,高一丈一尺,东西相去一百步。昔先圣为鲁司寇,摄行相事,于是朝政七日而诛乱政大夫少正卯,戮之于两观之下者是也。”
孔子诛杀乱政大夫少正卯事件的真实性,南宋朱熹持疑古态度最早在《朱文公文集》中提出疑问,曰:“少正卯之事,则予尝窃疑之。盖《论语》所不载,子思、孟子所不言,虽以《左氏春秋》内外传之诬且驳,而犹不道也,乃独荀况言之。是必齐、鲁陋儒愤圣人之失职,故为此说,以夸其权耳。吾又安敢轻信其言,而遽稽以为决乎?”。自此,史上对此争论不止。无论怎样,两观台在当时的重大政治意义是无疑的。
关于两观台的位置,历代史书和地理志中多有记载。然因两观台曾迁移之故,一些记载并不能明确分辨其址,好在由于其存有遗址,故其原址之问题并无大的争议。
两观台因依靠城门而建,所以要搞清其址,必得先搞清鲁故国之城门分布。宋乐史《太平寰宇记》载:“古鲁城,春秋时之鲁国都也。其城凡十有二门。”
宋朝孔传的《东家杂记》记载:“庙东南二里鲁城高门之外,(注:高门,僖公所改建之稷门。宋《鲁国之图》鲁城内与章门之间有高门。)曰两观。周回各四十步,高一丈一尺,东西相去一百步。”
元朝杨奂的《东游记》记载:“鲁门十有二,正南曰稷,左曰章,右曰雩;正北曰圭,左曰齐,右曰龙;正东曰建春,左曰始明,右曰鹿;正西曰史,右曰麦,归德其左也。”所记与宋《鲁国之图》吻合,鲁城门没有雉门。又载曰:“……薄暮归自稷门,望两观穹然。”
《礼记·明堂位》:“雉门,天子应门。”意为诸侯之雉门,相当于周王室之应门,是发布命令的施政场所,在都城内。
杨伯峻《春秋左传注》:“两观在雉门之两旁,积土为台,台上为重屋曰楼,可以观望,故曰观。”其所述也与宋《鲁国之图》鲁城内有“两观”图示吻合。
然而,明朝《阙里志》、《曲阜县志》均记载:两观台在曲阜县东南三里。即针对明故城而言的现存处。原有石碑两通,一刻“两观台”,一刻“戮少正卯处”。今已不存。
1956年曲阜文物普查时,勘察到两观台残存高2米,南北15米,东西10米。《鲁都古台小考》一文中也写到:“在鲁国故城考古钻探中,在鲁城的章门以外,发现相对的两处台基址,这一发现与史籍记载的稷门有差异,不知是史籍有误,还是观台迁移之故。《曲阜鲁国故城》报告称:南东门,位于曲阜县城东南,兖岚公路南侧,五金交电公司东院墙外。城门两侧地面上仍保存有较好的夯土墙,紧靠城门南口的两侧,各有长方形夯土台基建筑。台东西宽各30米,南北各长58米,残高1米,此门北对鲁城中心大型宫殿建筑群基址。原有两观台石碑,今台与碑均不存。”这些都是曲阜市文物局在充分的调查后所得。
笔者近日也到两观台遗址进行了实地考察走访,在曲阜有朋路中段南侧也就是龙虎小区北门见到有一广场,广场成方形,东西、南北均宽50米左右;广场中间有三阶之台,高于地面约半米;台中有后世立碑,碑正刻“两观台”,碑阴无刻。此遗址大体位置应是无误,但两台之相对位置范围并不明确。在与周围居民交谈时,发现一些年轻人对该台的历史并不甚了解。对自己所生活的城市历史有一个基本了解是市民的一种文化义务,只有做到这样我们才能做好圣地的主人。